中国货币政策的微调策略正踏在一个关键点。
7月份,新增人民币贷款以3559亿元的增量,环比大幅下滑77%。与去年同期相比,7月份是今年汹涌的信贷潮流下,首次出现单月同比负增长。而正是从7月底开始,A股震荡加剧。
这似乎是一个开始,也是一种修复。在股市回调的同时,中国的货币信贷政策正在寻求“连续性与稳定性”的前提下、在“适度宽松”不变的基调下,对上半年的货币政策进行微调。
8月份这种微调依然在摸索中继续。
截至8月26日,在央票利率连续两周企稳的同时,本报记者获悉,在“控规模,调结构”的主基调下,四大行8月份前25天新增贷款约为1100亿元。而多家全国性股份制银行也鉴于资本约束,开始进行规模控制。
商业银行人士估算,8月份的新增贷款可能与7月份相仿或略低。
有节奏回落
8月份以来,主要商业银行的信贷增长延续7月份的落势。
记者从多家商业银行获悉,截至8月25日,建行当月新增人民币贷款约为270亿元,中行约为700亿元,工行约为180亿元,而农行略有减少,这样四大行新增各项人民币贷款总计约1100亿元上下。
而7月份,四大行的当月新增贷款为1558亿元。从历史同期看,8月份一般较7月份略低,商业银行人士按此推算,本月的新增贷款因与7月份相仿或略低。
除了国有大行的回落,从7月以来,在二季度表现“勇猛”的股份制商业银行,也已经主动“放慢步伐”,民生、华夏、中信、光大等银行均出现当月新增负增长,8月份,这种趋势在继续。
某上市股份制银行人士告诉记者,该行7月份的各项人民币贷款新增是116亿元,而本月前26天新增人民币贷款为负60亿元,对公贷款负增明显。
另一家大型国有银行信贷管理部门人士也告诉记者,虽然该行各项人民币贷款为正增长,但正增主要源自居民贷款项下,而对公贷款前25天则为明显的负增长。
某国有银行浙江分行人士告诉记者,该行从7月份开始已经出现新增环比负增长,本月回落依旧。
连续观察会发现,自去年11月至今,作为信贷主角的全国性商业银行,其信贷策略正在发生着有节奏的变化。
去年11月份至今年一季度,“扩规模”几乎是所有银行的首要任务;二季度以来,在一季度表现欠佳的股份制商业银行,鉴于盈利压力,成为信贷主角,其时,建行、工行等大行已经淡化规模考核,开始“调结构”的过程;7月份,在央行采取微调策略及监管当局加强信贷投向审查后,“调结构”为多数商业银行所采取,在6月份大幅提前透支信贷提款的情况下,7月份信贷降势明显。
8月份,不再止于“调结构”的国内商业银行,开始进行更强势的资产管理,“控规模、调结构”成为现实选择。
规模控制更理性
8月份以来,信贷规模控制正在多家银行悄悄实行。
记者获悉,基本上国有银行在8月份至年底的新增贷款额度均控制在2000-3000亿元,迄今,空间已经所剩无几。
某国有银行公司业务部人士告诉记者,该行2000亿元的新增贷款规模基本用完了,现在已经实行规模控制。
其下属浙江分行信贷部门人士告诉记者,从8月19日开始,该行开始对下属分行下达硬指标,实行“全口径”控制。“会按照6月底的余额,参照7月份的数据,给分行一个额度。”该人士告诉记者,“有的分行超过了,要压缩回去,实行‘负指标’控制。”
另一家大型国有银行上海分行人士告诉记者,该行从上周四收到总行通知,改变考核体制,对新增贷款不再纳入考核,但存款指标依旧需要考核。
“这意味着,不需要放贷款冲规模了,基本上全年任务已经完成,今年的贷款规模基本不会新增了,现在的主要工作是为明年储备项目。”上述上海分行人士称,“如果哪个分行超过了额度控制指标,就要罚款。”
无独有偶,某股份制银行北京营业管理部人士亦称:“已经实行信贷规模控制,超过额度的分行,信贷不给审批了。”
上海某股份制银行信贷管理部人士也告诉记者,总行刚下发给分行一把手通知,要求实行信贷规模控制,按照6月底的信贷增量,超过额度的要“压回去”。
规模控制的抓手之一是,延长审批时间和提高审贷标准。此情景下,客户的提款开始受到部分约束。
某商业银行浙江分行公司业务部人士告诉记者:“一季度的时候能够批下来的很多项目,现在批不下来了,标准的确提高了。”
另一家银行的基层行长告诉记者,一季度,客户可以随便提款,现在客户提到的款变少了,因为总行额度控制住了。
相较于股份制银行,大行的行动要更早一些。工行从二季度已经开始调控规模,调整结构,注重信贷质量提高;而建行则在一季度“旺季营销”过后,二季度开始取消信贷营销奖励,从3月份开始加强规模约束,进行结构调整。
截至7月底,工行、建行、农行、中行、交行的新增人民币贷款分别为:8594亿元、7640亿元、8219亿元、9558亿元、3976亿元。
调整季与约束力
信贷规模控制来自多方面原因:当局微调、资本约束和季节性回落是主要原因。
商业银行人士告诉记者,即使正常年份,也基本遵循4∶3∶2∶1的季度投放节奏,所以3季度本来也属于银行的调整期。
但今年,这种调整更引人关注。
央行数据显示,今年前6个月,新增人民币贷款同比多增4.92万亿元,其中非金融性公司和其他部门贷款同比多增4.3万亿元。但是7月份,当月新增人民币贷款同比少增近约260亿元,其中,非金融性公司和其他部门贷款同比少增2135亿元。
这种调整,除了6月份的提前透支因素外,规模控制亦是原因之一。
分结构看,7月份,短期贷款和票据融资均为负增长,而中长期贷款则大幅增长。商业银行人士分析,这显示了客户信贷需求的心理变化,在商业银行进行规模控制的同时,客户也开始产生一定的“紧缩”预期,从而加大提款需求,并乐于将上半年“短贷长用”部分置换为真正的“长期贷款”。
除此季节性回落和客户预期调整因素外,央行“动态微调”的释放,也成为银行控规模的原因之一。
从7月份开始,央行已经开始微调货币政策。连续数周提升央票利率,以此提升资金价格,达到控制信贷的效用。此后,“动态微调”被写进央行第二季度货币政策执行报告中。
在央行动作频频的同时,监管当局也开始加强风险提示,这也成为不少银行转向“控规模、调结构”的原因。
银监会第三次经济形势分析会上,明确提示关注信贷急剧增长后的信贷风险,并意在控制信贷集中度等问题。此后,银监会出台了流动资金、固定资产贷款等管理办法,通过委托支付原则,银监会意在明晰贷后资金流向管理。不久,银监会又展开了新一轮的信贷投向大检查。与一季度重在查明“票据融资流向”不同,本次检查重在政府投融资平台、房地产等。
商业银行人士告诉记者,近期除了银监会外,央行、审计署等都在加强信贷投向检查,这也成为不少银行控制信贷审批的一个原因,“不想在风口上出问题”。
上述约束之外,资本约束成为信贷规模控制的另一大约束力。
近两周,银监会下发资本充足率管理征求意见稿、提高商业银行最低资本约束讨论稿,意在减少次级债互持,提高资本充足率,控制“杠杆率”。
此办法的传出,进一步加大了对多数股份制银行的资本硬约束。
今年上半年,伴随着信贷狂潮,多数银行的资本金约束日益明显,截至一季度,浦发的核心资本充足率为4.84%、资本充足率为8.72%;深发展的核心资本充足率为5.23%,资本充足率为8.53%;招商银行的核心资本充足率为6.54%,资本充足率为10.95%——这均已经逼近监管红线。